吃得太快,才吃了飯又跑得太快,沒跑出去多遠,左衛就感覺到肚子一陣絞痛,但是他不敢輕易的停下來,麵對一個優秀的獵人,她可能從天上掉下來,可能從地裏冒出來,可能出現在完全想象不到的時間和地點,這幾天時間,他有著刻骨銘心的感受。


    捂著肚子,忍著疼痛再堅持跑了幾分鍾,肚子裏翻江倒海,他能預測到,如果再不停下來,大壩就會決堤,山洪將會爆發,到時候肚子是暢快了,但一褲子屎尿將長久的伴隨著他奔跑。


    堂堂化氣境高手,竟然有一天會被屎尿憋死,這是天大的笑話,也是天大的委屈。


    左衛實在是忍不住了,看見前方有一個草叢,一猛子紮了進去。


    隨著一瀉千裏,身體一切,嘴裏發出舒爽的‘啊啊’聲。


    他從來沒想到,拉屎竟然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簡直是爽得不能再爽,真正的爽翻了天。


    但是,他並沒有放鬆警惕,一邊爽一邊觀察著四周,生怕劉妮突然冒出來。


    幾天下來,他的神經已經習慣性的保持高度緊張,都已經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不知道,小妮子此時已經吃飽了飯,還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好心的中年婦女還給她找了雙合腳的解放鞋。


    左衛不敢貪戀拉屎的美好,以最快的速度拉完,胡亂抓了把野草就往屁股上擦。


    ‘啊’!一聲淒慘的尖叫響徹田野,原來草叢的旁邊是一根皂角樹,皂角樹上脫落的尖刺夾雜在草叢中,這一把猛擦,直入菊花深處。


    左衛悲從中來,他很想放聲大哭,但是他連放聲大哭的時間都沒有,提起褲子繼續狂奔,一邊跑,眼淚一邊在空中飛舞。


    含淚跑出去幾公裏,身後沒有傳來任何異樣的氣機波動,他有些詫異,也有些擔心。


    詫異的是怎麽會一點氣機波動都感知不到,即便劉妮與天地氣機天生親和,掌控氣機的能力跟三公子一樣變態,可以做到收斂氣機而不外露,但那是在不調動氣機的情況下,隻要一調動,就會與天地氣機有共鳴,就不可能沒有氣機波動。


    擔心的是,劉妮是不是跟丟了,如果跟丟了的話,三公子交代的任務怎麽完成?


    於是他又不得不停下來,期待中帶著恐懼,恐懼中帶著期待的等,這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複雜情緒。


    足足等了二十幾分鍾,還是沒看見劉妮的身影,左衛漸漸放鬆了警惕,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一邊哀歎自己命運多舛,一邊後悔白白浪費了這十幾分鍾,早知道就該抓緊時間眯瞪一會兒,哪怕是靜心調息一會兒也好。


    他的身體很累、心很苦,肚子也很餓,滿腦子都是狗盆裏的骨頭,揮之不去。


    他很後悔,之前還是太緊張了,形成了逃跑慣性,要是稍微冷靜一點,是完全可以搶完狗盆裏的骨頭再跑的。


    正在他懊悔沒有搶狗食之際,心中警兆大起,同時腦後風聲大作。


    左衛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思考劉妮是怎麽做到無聲無息追上來的,立刻低頭往前撲倒,身體還未落地,在半路已是側身向右翻滾,身後掌風如影隨行,雖然後腦勺躲過了致命一掌,但之後一掌的掌風仍然落在了後背。


    掌風凝聚的氣機由背部侵入身體,鑽心的疼痛讓他大汗淋漓。


    體內氣機本能湧出,阻擋著侵入者絞殺身體,而同時,左衛連連在地上翻滾。


    剛好田埂下方是一個斜坡,借助斜坡的落差,滾下去的時候雙腳落地,就地再一個翻滾,剛好躲過小妮子從空中踏下來的一腳。


    他這才意識到劉妮並不是沒有追來,而是防止氣機泄露被他發現,沒有調動氣機狂追,而是選擇了慢慢走路而來,再悄悄埋伏在他身後,等他放鬆警惕的時候再發出悍然一擊。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兒,明明看上去也很單純簡單,怎麽在殺人這方麵那麽多心眼,連他這個老手都屢屢中招差點喪命。


    借著翻滾躲避的刹那時間,體內氣機也正好將外部入侵氣機攆出。


    但也就是這一招被動,招招被動,再加上他長時間身心緊張,身體和心靈的狀態都糟糕到了極點,所以盡管他要高出半個境界,但應付起來也是相形見絀,隨時都有被重倉的可能。


    左衛心裏苦,但手上不敢半點怠慢,拳來掌往,之前還有所保留,此刻不得不將化氣境的全部實力拿出來。


    一記手肘壓下擋開劉妮劈來的手刀,同時膝蓋毫不留力的頂向劉妮的腹部。


    劉妮身形橫移躲過,右手化掌為拳直擊左衛太陽穴。


    左衛腦袋後仰,又是一記手刀直插喉結而下,左衛雙腳一蹬,身形暴退躲過。


    劉妮如影隨形,彈腿下掛朝著頭頂而去。


    左衛再退一步,劉妮的鞋底剛好擦著他的麵門而過。


    正在左衛暗歎好險的刹那,劉妮落下的腳停在空中,瞬間上抬直挑左衛胯下,速度之快,幾乎避無可避。


    左衛嚇得六神無主,本能雙腿內夾,正好夾住劉妮的腳踝。


    但是,正在的殺招卻在後麵,一掌帶著狂風而來,直拍他的額頭。


    避無可避,左衛隻得倉促抬手墊在額頭。


    “砰”!的一聲巨響,左衛被一掌拍飛出去。


    雖然手掌及時墊了一下,但掌力仍然透過手掌重重的撞擊在他的額頭上,腦袋嗡嗡作響。


    左衛滿頭大汗,這真的隻是半步化氣的實力嗎,要是踏入化氣境,那自己豈不是分分鍾被蹂躪死。


    體內氣機狂躁,身心都已經疲憊到了極致,他想不明白,這五天五夜下來,自己的身體都到了極限,為什麽對方一個小女孩兒還能一如既往的保持著初始狀態。他隱隱的感覺到,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哪怕自己高半個境界,哪怕自己全力以赴,依然會死在劉妮手裏。


    “等等”!左衛趕緊喊道:“你要是殺了我就永遠不可能知道兩個孩子的下落”。


    已經衝殺而上的劉妮猛的停下了腳步,一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左衛。


    見劉妮停下,左衛趕緊調息,“我想我們之間可以好好談談”。


    小妮子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思考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我可以不殺你”。


    “真的”?


    小妮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山裏人不說謊”。


    左衛大口的喘著氣,說道:“你別過來,先讓我緩口氣”。


    正當左衛暗自慶幸暫時穩住了劉妮之時,隻見劉妮身形一閃,比之前更快。


    左衛大驚,大喝一聲,體內氣機如烈火般熊熊燃燒,周圍天地之氣瞬間向他聚攏,燃燒體內氣機引發天地之氣躁動,體內經脈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他不惜以傷敵又傷己的方式悍然一掌拍出,這個時候保命要緊,他已經無法顧及是否會傷到劉妮。


    田野中央一道炸雷悶響,兩個身影一觸及分,田野裏泥土翻飛,泥土中,兩人被氣浪衝擊,倒飛爆射而出。


    落地的瞬間,兩人嘴角幾乎同時溢出了鮮血。


    小妮子雙手微微顫抖,氣浪如水浪般在她的周圍掀起漣漪陣陣。


    左衛捂著胸口,表情痛苦,體內的每一處經脈都猶如被尖刀劃過。


    “你不講武德,山裏人都是騙子”。


    小妮子緩緩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咧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我沒有騙你,我隻是要砍掉你的雙手讓你無法反抗,挑斷你的腳筋讓你無法逃跑,然後再嚴刑拷打,一刀一刀的割下你的肉,直到你說出孩子的下落,但不會殺了你”。


    左衛心頭一陣發冷,忍著全身的劇痛,轉身就跑。


    這丫頭,比她哥還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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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一左手拿著煙杆,右手端著酒杯,沒有小妮子在的日子,悠哉悠哉,自由自在。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納蘭振海夫婦每天都會來一次,看小妮子回來沒有,每一次都是期望而來,失望而歸。


    他意識到出了問題,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今天,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道一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這個問題不該是我問你們嗎?到底怎麽回事”?


    朱春霞擔憂的說道:“老道長,我們要是知道怎麽回事,就不會在這裏幹著急了”。


    道一斜著眼睛看著兩人,兩人焦急而擔憂的表情很是真切。


    “真不知道”?


    納蘭振海搖了搖頭,“老道長要是知道什麽,還請告訴我們”。


    道一仰頭望著天花板,“你們帶來那人呢”?


    納蘭振海夫婦對視一眼,眉頭緊皺,齊齊看向道一。“你是說問題出在左衛身上”?


    道一吧嗒著旱煙,問道:“你自己的人,難道你自己不知道”?


    納蘭振海眉頭微皺,“他是納蘭家的人,但並不算是我的人”。


    道一問道:“那他是誰的人”?


    納蘭振海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他是子建的人,我們也是前不久才認識,據他所說,他之前在尋找子墨的時候與子墨發生過誤會”。


    納蘭振海看著道一問道:“老道長,你知道是什麽誤會嗎”?


    道一抽著旱煙,默然不語,能讓小妮子不顧一切追殺的人,隻能是奪走孩子的人,而這個左衛又是納蘭子建的人,那是不是意味著偷孩子的人是納蘭子建。


    但是,納蘭子建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又怎麽能偷孩子。


    道一一邊吧嗒著旱煙,一邊細細的思索,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中浮現,那就是納蘭子建沒死。


    道一深吸了一口旱煙,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如果納蘭子建沒死,那他奪走孩子的動機又是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妹妹當年被偷走?難道僅僅是為了報複當年妹妹被偷的怨恨。


    道一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他雖然對納蘭子建不熟悉,但從聽說的種種事情可以判斷,納蘭子建不應該是這種無聊的人。


    而且這人雖然亦正亦邪,但他與陸山民的關係並不算完全敵對,從某種程度上說還算是朋友,如果真是他幹的,那豈不是徹底斷了與陸山民情義,從朋友變成奪子仇人?這種損人不利己還樹敵的事情,他那麽聰明的人會做嗎?


    如果是納蘭子建幹的,那他就沒死,而是隱藏起來謀劃著一個天大的陰謀,如果不是納蘭子建幹的,那左衛又明明是他的人。


    道一揉了揉太陽穴,腦袋一團漿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左衛不會傷害小妮子,不但不會傷害,他的出現還成功將小妮子引出了這個是非圈。


    他本來打算著找個機會把對納蘭子建是否活著的懷疑告訴阮玉,但再仔細一想,他一直所期望的不正是讓小妮子離開這個泥潭嗎,現在的局麵不正是他所求的嗎?


    而且這隻是一個懷疑而已,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而對於他來說,小妮子能夠脫離這場危險的戰爭才是大事。


    納蘭振海和朱春霞耐心的等著,沒有打擾道一的思考。


    道一發愣了半天,喃喃道:“這事兒我跟你們一樣迷糊,但有一點是我們共同所期望的,那就是小妮子現在離開了東海,也就意味著離開了陸山民與影子的交戰的戰場,這並不是一件壞事,所以你們也不必著急”。


    納蘭振海夫婦雖然很失望,但也知道道一說的是實情,他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劉妮死也要綁在陸山民這條危險的船上,現在劉妮算是暫時下了船,確實並非是壞事。


    道一淡淡道:“所以小妮子沒有回來是件好事,如果她真回來了,你們也不可能帶走她,到時候才是真正的麻煩”。


    納蘭振海眉頭微皺,“你是讓我們離開東海”?


    朱春霞趕緊說道:“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子墨”。


    道一癟了癟嘴,說道:“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對你們下手,左衛不在你們身邊,你們就等於是兩隻待宰的羔羊”。


    納蘭振海瞪大眼睛,“你是指陸山民的人”?


    道一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你們這趟東海之行也見到了女兒,不算白跑一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是因此在這裏丟了性命,那以後可就真見不到你們的女兒了”。


    納蘭振海看向朱春霞,後者直搖頭,“振海,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子墨,我怕離開之後再也見不到她”。


    道一擺了擺手,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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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tv裏燈光閃爍,音樂嘈雜。


    男人們醉眼迷離,女孩們兒笑逐顏開。


    長的旗袍,短的迷你裙,一條條大長腿在燈光下格外的晃眼。


    但這一切,都沒能吸引山貓的眼球。


    他迷迷糊糊的走在其中,失魂落魄的樣子與紅男綠女們格格不入。


    “帥哥”?一聲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個身著女仆服裝的女孩兒挽住了他的胳膊,沉甸甸的凶器有意無意的在他的胳膊上摩擦。


    “帥哥,你是哪個包房的,是不是迷路了,要不點兩打酒,我送你過去”。


    山貓仰頭看著女孩兒,女孩兒比他要高半個頭,正笑臉盈盈的看著他。


    “我很帥嗎”?


    “當然,嗬嗬,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女孩兒甜甜的說道。


    山貓眯著眼睛,本就狹小的眼睛迷成了一條縫。


    “我要是告訴你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呢”?


    女孩兒嗬嗬一笑,“帥哥,您真會開玩笑,能進深藍的,哪個不是有錢人”。


    “你看我像是有錢人嗎”?


    女孩兒笑嗬嗬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一雙慧眼,就您這身氣質,一看就是扮豬吃虎的大老板”。


    山貓將四個口袋全部翻出來,裏麵空無一物。


    “現在還覺得我帥嗎”?


    女孩兒快速將手從山貓的胳膊裏伸出來,滿臉全是厭惡。


    “你有毛病啊,故意惡心老娘嗎”?


    山貓笑了笑,沒有理會女孩兒,繼續朝前走去。


    女孩兒在後麵吐了口口水,罵道:“醜八怪,真他娘的晦氣”。


    山貓仿佛沒有聽到女孩兒的罵聲,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看吧,山民哥,我沒有騙你,這世界上的人就是這個樣子,你讓我多看看這個世界好的一麵,要我不要惡意揣測別人,要我不要悲觀,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你告訴我,我該怎麽樂觀”。


    穿過嘈雜的包房,越往裏走越安靜,最後來到一道鐵門處。


    門口兩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抬手阻止山貓繼續前行。


    山貓停下腳步,目視前方,張開雙手。


    兩個男人上前在山貓身上仔細的搜了一遍,在確認沒有任何危險物品之後,才揮了揮手放行。


    山貓來到門前,仰頭盯著門框上方的監視器。


    過了十幾秒鍾,叮的一聲,鐵門朝右緩緩滑開。


    山貓回頭看了眼長長的通道,笑了笑,一步踏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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