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有佛手文的催促以及數隻冰冷槍支的威脅,還有刀疤英的極力勸阻,霍文鷹仿佛知道他沒有退路,隻好冷著臉簽署最後一份協議。  簽署完畢,霍文鷹問:“需要我親自到場做公證嗎?”  佛手文:“不勞費心,早就做好了。”  霍文鷹麵露詫異:“你們賄賂了?既然已經公證完畢,何必還要我簽署協議?”  佛手文得到公司,心情大好,便不介意回答霍文鷹的問題:“以備不時之需。”  霍文鷹嘲諷:“是怕我反悔打官司吧。”  佛手文:“世侄聰明。”  霍文鷹僵直後背冷冷地看他,半晌後陡然融化眼裏的冰,肉眼可見地精神鬆懈下來,悠閑地靠著椅背,嘴角噙著一抹輕鬆快意的笑。  佛手文心生疑竇,剛要開口試探卻聽外麵警笛聲震天響,手下感歎才報警不到十分鍾就來人,這幫警察什麽時候效率這麽高了。  很快警察上門,帶走刀疤英,霍文鷹起身同佛手文道別,就朝門口走去。  程北忽然出現,朝霍文鷹一笑,兩人肩並肩走出去,大量警察湧進來,佛手文感覺哪裏不對,可沒等他想明白就被一張逮捕令堵住去路:“你好文先生,我們調查到您名下的向陽集團有不明來源的資金與一樁重大刑事案件有關,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佛手文沉下臉,猛地看向門口,霍文鷹正站在那兒滿臉嘲諷地看他。  他被耍了!  “哈哈哈哈哈……報應不爽!!”刀疤英痛快大笑,格外配合警察被帶走。  佛手文的下屬還想持槍反抗,被事先監視他們很多天的警察先行製住。  樓下車裏,程北一邊遞給霍文鷹熱豆漿和肉包子,一邊說最近發生的事:“聖瑪利亞女子教堂被端,受害者基本被解救出來,但宋先生綁架全港富商包括江蘅,還召集三教九流製造大混亂消耗警力,不過現在已經被新記解決。”  “和記和號碼幫利用媒體大做文章,假扮普通公民借環保動保不予開發新區的名義示威遊行,警察一采取暴力鎮壓就會被口誅筆伐是戕害普通公民,外網鬧得沸沸揚揚,後麵還是新記找黑道上的弟兄解決困境。”  “你呢?”  霍文鷹:“我的事也很順利。佛手文性格多疑,既想要向陽集團又見我給的爽快,害怕有詐,找相關律師谘詢又谘詢才最終簽完所有協議,公司出事已經完全牽連不到我。”  自從知道聖瑪利亞女子教堂那塊地皮屬於霍景山,霍文鷹就開始懷疑霍景山創建的向陽集團和宋先生的關係,於是深入調查,發現公司暗賬存在大問題,出現數筆來路、去路都不明的大額資金,因此猜測向陽集團很可能參與洗錢。  以此為突破口,調查清楚和記、號碼幫的目的以及他們的人手、實力分布等重要信息,通過每天來樓下徘徊的程北傳達給新記。  同時對付和記和號碼幫兩大幫派時,新記才得以勢如破竹。  “佛手文胃口太大,吞了向陽集團就必然陷入伊甸園的爛泥潭裏。”霍文鷹抽出根煙塞嘴裏:“祝他好運了。”  “吃飯的時候別嚼煙。”程北一眼橫過去。  霍文鷹摘下香煙,換吸管咬著,“李大隊長人呢?”  “救情郎去了。”  ***  一輛汽車停在將軍澳郊區的廢棄化工廠入口,車上下來三人,穿著衝鋒衣,大腿間別著槍套,懷裏還抱著衝鋒槍,停在原地四下觀看半晌就跨進化工廠,繞開大量反應容器、涼水塔和風機,推開裏麵一棟廢棄工廠的大鐵門,裏麵赫然堆放如山般的塑膠桶、噴漆罐,繞過小山似的廢棄物便見空曠的場地堆放三個特殊材料製成的大桶,裏麵裝著看不出原料的黃褐色液體。  大桶上方是鏤空鐵片鋪就的二樓走廊,欄杆處綁著將近三十名人質,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被嚴密監視著,而三樓則是老板和操控做空港城金融的精英們。  三人跨過二樓,同看守人質的同夥們說了幾句話,還是在場眾人質們聽不懂的語言,然後上樓和大老板匯報外界現狀。  綁著人質的角落裏,趙希灰頭土臉地伸長脖子看三名回來的雇傭兵,轉頭很嚴肅地說:“有好消息了。”  江蘅正在腦海裏演練第一百種自救方式,聞言隨口回:“怎麽說?”  趙希:“出去探路的人回來了,表情凝重,一看沒好消息,他們沒消息對我們來說就是好消息!”  江蘅敷衍兩聲,突然說:“現在六點半了吧。”  趙希不確定:“應該?”  江蘅:“天快亮了。”  趙希哦哦了聲,兩人陷入沉默。  片刻後,趙希:“所以?”  江蘅:“廢棄化工廠內沒有監控,有利於自救求生。等一下他們會把我們帶回關押的房子,我觀察過房子其中一麵牆壁比較薄,牆壁裏有化工廠的排水管道,應該通往將軍澳海灣。沒記錯的話,這片海域有海豚出現,是動保非常關注的海域,幾乎每天都有人過來查看海豚情況,所以你們可以順著排水管道爬向海灣,向他們求助。”  化工廠排水管道尤其寬敞,足夠容納一個成年男人,尤其化工廠的排水管道早已廢棄,更無雜物。  趙希小聲說:“可是每隔一小時就有人來查看人質,而且撞開牆壁會發出聲音。”  “今天會下雨。”  趙希驚詫:“你怎麽知道?”  江蘅:“夜半兩點左右打雷了。”  睡死過去的趙希:“……”尷尬。  江蘅抬頭看了眼上方:“你等一下說服其他人,宋先生沒打算放過人質。他還需要挾持人質幫他離開港城,一旦走出中國邊境,我們的生命就真沒保障了。”  趙希臉色嚴肅:“明白。”  人質被押送回狹窄的密室裏,而此刻時間來到早上七點半,天色陰沉如深夜,看不見的天空被重重疊疊的雷雲包裹,沉甸甸仿佛蓄滿水般不堪重負就要摔落下來,狂風大作,墨色的海浪翻湧,激烈程度猶如此刻焦灼到燃點的港城股市。  哢擦——  轟隆隆!  紫白色的閃電劃破雷雲,震天響的雷鳴緊隨其後,借雷鳴遮掩鑿開牆壁,鑽進去砸爛破舊的排水管道,由趙希組織人質爬進排水管道。  趙希排最後,搓著手頗為興奮地說:“好像我正在上演《肖申克的救贖》,出去後我要在博客po出這段奇幻冒險!”  言罷鑽進牆壁,蹲在排水管道剛要進去就發現江蘅搬起石塊堵住牆壁的洞,趙希驚問:“江哥,你不跑?”  江蘅:“我墊後。”  趙希還想說什麽,但洞口已經被江蘅堵上,無奈隻好跟隨大部隊爬向出口。  密室內隻剩江蘅一人,將近八點的時候,有人來查看人質,站門外透過小窗卻見裏麵空蕩蕩,心下一驚,連忙開門跨進來,頭部立時遭受重擊,笨重的身體立刻倒地,還沒緩過來就被補了一棍,徹底暈死過去。  江蘅從他身上搜走槍械,脫下衝鋒衣和圍巾式麵罩穿在自己身上,遮住下半張臉便大搖大擺走出去,還把門牢牢鎖上。  到樓梯口,一個深目高鼻的雇傭兵操著口小眾語言詢問江蘅,懷疑的目光不停掃視著他,異常的行為引來其他同夥的注意。  江蘅口語清晰地回複雇傭兵的每一個問題,豎起食指指了指關押人質的密室,又指向三樓,表明他想見老板。  雇傭兵有意使用阿富h官方語言普什圖語試探江蘅,對方發音標準的回複中還夾帶當地俚語、髒話,就算不是當地人也必定在當地混過幾年,因此打消疑慮,用粵語回複:“老板不輕易見人。”  江蘅的粵語也帶有腔調:“有一個姓江的人質讓我帶話,和狙擊港城金融有關。”  雇傭兵知道他們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就在做空金融這一戰裏,尤為在意,沒想太久就同意上樓問老板。  江蘅留在原地耐心等待。  過了一會兒,雇傭兵下來:“走。”  江蘅上樓,被搜走武器後進入辦公室,室內空曠昏暗,正對大門有一組配套的辦公桌椅和落地大窗,窗簾大開,可見天空烏雲翻湧,廣闊荒地,野草莽莽,風吹草地,視線拉前,地麵矗立灰白色的大型冷卻水塔,結合遠處的荒地形成賽博朋克工業美學。  辦公桌後方是坐在老板椅上的神秘的‘宋先生’,背對門口,左右是全副武裝的雇傭兵。  “江蘅說了什麽?”  “他說全港富商資產加起來也無法做空港城股市,無法和將近五千億外匯儲備對抗,何況那些富商家族龐大,財產牽扯太廣,千枝萬葉的,不可能傾盡家財幫你。除非江蘅鬆口聯係家族,調動所有家產幫你。”  “他也會說富豪家族千枝萬葉,怎麽敢肯定他一開口就能傾盡全力幫助我?”  “江氏以大家長為尊,江蘅是這一代的大家長,他的命令一出,江氏會無條件遵從。”  ‘宋先生’陷入沉默,半晌後詢問:“他要什麽條件?”  “親自見你一麵,聊聊合作。”  “合作內容是什麽?”  “他沒說。”  “現在可以說了,江生。”  “……”  江蘅一笑,摘掉圍巾式口罩:“宋生目聰耳明,瞞不過你。”  話音一落,兩邊的雇傭兵當即向他指槍。  江蘅:“待客之道不太好,宋生在中國住了十幾年還沒學會基本禮儀?”  宋先生朗聲一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有趣的人?”  江蘅:“沒緣分是好事。”  宋先生:“江蘅,江生?我記得萬千山幾年前害死的一個小女孩和你有些相像,名字像,樣貌也像。”  江蘅唇角下壓:“宋先生以前在金新月做過毒頭、也當過兵,後來在某條毒村安營紮寨、結婚生子,可惜不被嶽父信任,怎麽也當不了老大、上不了位,差點想弑父。結果毒村先被臥底告發、逮捕,臥底與當地警方進行任務交接時,關押毒販的地方突逢烈火,燒死所有人。”  “當時有一支運毒小隊出門在外,恰巧躲過災難,事後把親人死亡怪罪在臥底頭上,策劃了謀害緝毒警察的跨世紀刑事大案。那事之後,‘宋先生’聲名鵲起,響徹國際,被追捕十八年仍逍遙海外,宋先生這因禍得福——”  “算不算升官發財死妻兒?”  宋先生猛將桌旁的煙灰缸砸向江蘅,砰!啪!兩聲便見煙灰缸碎成塊,江蘅瞥了眼玻璃碎片,抬眼看向同樣帶著圍巾式麵罩遮擋眼下部分麵孔的宋先生,隻覺得眉眼尤其熟悉,似在哪裏見過。  “平衡了嗎?”  江蘅挑眉,有點像李瓚。  “你厭惡我提起江荇,試圖通過我死去的妻兒激怒我,我的反應讓你得到心理平衡了嗎?”宋先生靠著椅背,閑適地睨著江蘅:“這就是我學到的中國禮儀。”  江蘅笑了聲:“我們應該見過麵。”  宋先生:“聊聊你的合作。”  江蘅還是笑著,溫文爾雅的模樣,剛開口就被推門衝進來的人打斷:“boss!人質跑了!”  後麵跟進來一人:“密室牆壁被鑿通,人質順著排水管道跑了!”  宋先生頓時目光銳利地看向江蘅,後者垂眼,不在此時正麵挑釁。  “派人去出口等著,殺了最先出來的三個人!殺雞儆猴!”  話音未落,又有人衝進來:“來了!差佬來了!”  同一時間轟隆一聲,閃電劃破昏暗的天空,照亮天地,雷鳴停歇後,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宋先生回頭一看,卻見遠處被莽莽荒草包圍的蜿蜒道路出現一輛輛警車,風馳電掣而來。  宋先生指著江蘅:“抓住他!”  房間內五個雇傭兵當即拔槍,可慢了江蘅一步,他先一步拔槍擊向正中央的宋先生,同時拽過身旁雇傭兵的胳膊將其擋在身前作為人肉盾牌,拖住死沉沉的軀體向前,一槍崩掉前方不足三米的雇傭兵的大腦並扔掉手中的屍體,靈活地滾向辦公桌等障礙物,就要奔向宋先生抓住他之時,猝不及防對上對方的槍口,黃銅色的子彈差點貫穿他的肩膀,幸好躲夠快,隻擦過留了一個胳膊的血。  雇傭兵護著宋先生朝外麵走,江蘅想追過去,被圍堵在房間裏,門口迅速聚集十來名雇傭兵,激烈的槍火朝他所在的位置瘋狂掃射,落地窗不堪重負發出‘歘歘’的聲響,下一刻啪一聲巨響碎裂,玻璃塊嘩啦啦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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